
從明代正德三年(1508年)開始,鐘芳先后身在宦海26年,其間有沉有浮,但卻沒有波瀾跌宕,大起大落。在“仕而優則學”的封建年代,鐘芳也在繁忙政務的閑暇時光中,鉆研學問,勤于筆耕,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。以今天的價值觀來看,鐘芳悲憫的仁政思想和客觀的治學立場,仍有許多積極和有益的因素,值得細細品味和以史為鑒。
這一講,我們繼續請海南文史專家周濟夫為大家解讀鐘芳,講述其政治生涯和理學光芒。
專欄主持 宦海生涯飄忽不定
25歲中舉人,32歲中進士,鐘芳在考取功名的道路上算得上暢通無阻,比起他的恩師紀綱正先生來,不知幸運了多少倍。考中進士二甲第二名后,鐘芳隨即被選為“翰林庶吉士”、“編修”。周濟夫先生說:“作為封建社會知識分子的進身之階,這對鐘芳來說是重要的一步,但其后卻并未一帆風順。”
不久,鐘芳便因不合流俗而被貶為寧國府“推官”。但是由于他精于吏治事宜、能破陳年積案,再度遠近聞名。正德七年(1512年),鐘芳升為漳州府“同知”,不久代理知府。其敢作敢當,在平定漳州寇亂、整治考核官員和捉拿豪強惡霸等方面都有所作為。
正德九年(1514年),鐘芳升為南京戶部“員外郎”,后又到南京吏部任職,然后轉為“考功”,負責甄別官吏的優劣。他的上司劉春、羅欽順當時都很聽從他的意見,并因此授予其實職。
正德十六年(1521年),鐘芳升任浙江“提學副使”,考核生員以“敦行力學”為上。這很像紀綱正的風格,可見恩師對他的影響何其深遠。
嘉靖二年(1523年),鐘芳升為廣西“右參政”,為官府平定多處叛亂提供了不少計策。尤其是在嘉靖四年(1525年),鐘芳親自下文征召數十只小客船,打通了當地斷藤峽阻隔近70年的交通,足見其膽識過人。后來,有個部落再次叛亂,久征不下,朝廷命令王守仁(即王陽明)領兵征戰,鐘芳又獻上“分置土官”之策,不動一刀一槍就平定了反叛。
其后的鐘芳在擔任江西“左布政使”、南京“太常寺卿”、南京兵部“右侍郎”時,都有過人的政績。嘉靖十二年(1533年),鐘芳改任戶部“右侍郎”,調往北京,總督太倉,大舉漕政。當時山西大同軍亂,鐘芳上疏奏請只誅叛逆,招降脅從,但與當道不合,因此遭到貶謫,后才奉旨復職。
綜觀鐘芳的宦跡,先后有北京、福建、南京、浙江、廣西和江西等地,為著政事,鐘芳飄忽四海,其間的勞苦愁煩可想而知。1534年,鐘芳獲準告老還鄉,居家十年后病逝,享年68歲。
為政思想仁民愛物
周濟夫說:“鐘芳出身寒微,自小目睹地方的動亂不斷、百姓的朝不慮夕,而瓊人讀書與出仕的不易,也使得他歷盡了艱難。這對他入仕后形成同情民生疾苦、意欲施行仁政的思想和刻苦砥礪、真知力行的學風,起到了切身操練的幫助作用。”
從1508年走上仕途,到1534年還鄉,鐘芳為官將近30年,仁民愛物的為政思想貫串始終,并處處體現在其詩文當中。
“夫政以順民欲惡為要”、“而以惠澤及物為貴”、“夫仁者不負其民”、“非仁民無以伸事上之義”,鐘芳的言論強調治理民眾要施行仁政,并主張仁政的要義在于減輕徭役,精兵簡政,謹慎用刑,“大抵此時民窮財盡,寬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”、“政以敷治,刑以輔政,政所不及,不得已而后刑”。
在處理官府與少數民族的關系時,鐘芳也認為不可多殺。他在《瓊山縣平黎記》中寫到:“予昔參廣西政,每憾多殺不能已亂,徒以長亂”,認為殺人多多并不能制止動亂,只能增加仇恨和動亂。在一些書簡中,他也表現出“善殺不如善懷”、“才有一毫上首功,喜多殺之意,則與天地不相似,而神不我佑”的仁者之心。
理學名士汗青流芳
鐘芳和我國著名的“心學”大師王陽明,屬于同一歷史時期的人物。鐘芳考中進士的正德三年(1508年),正好與王陽明在貴州龍場悟道同一年。后來,他們還有過比較親密的交往。
周濟夫研究發現:“除了嘉靖四年在廣西共事,一起平亂之外,此前的正德五年至十一年(1510—1516年),兩人在江西、南京也應有過交往。所以,王陽明在江西南安逝世后,鐘芳曾撰文祭奠他。”鐘芳在祭文中自述“某嶺海末學,忝在交游,宦跡所經,每親緒論。”
王陽明“心學”思想的形成和確立也就在正德五年至十一年這段時間。周濟夫說,王陽明“心學”對程朱學派的大膽異議,特別是它所帶有的思想解放的鋒芒,在當時的思想界引起了很大的震動,反對他的人固然很多,而贊同和追隨他的人也為數不少。鐘芳作為一名篤信儒學的士大夫,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。
從《鐘筠溪集》中保留的書簡、贈序和論文來看,鐘芳當時交往的著名理學家并不止王陽明一人,他和羅欽順、王廷相等都有頗深交誼,對當時有爭執的理學問題都曾往復論難。
羅欽順對鐘芳尤為推重,他的理學專著《困知記》就特意請鐘芳作序,而鐘芳寫給他的書簡中也有三封專門討論理學問題;王廷相的《慎言》一書和詩集也是鐘芳作序。周濟夫中肯地說:“這些都說明鐘芳在當時理學界的聲譽和地位,所以,與他同時的海南名賢林士元認為,鐘芳與羅欽順一樣,都是可入選《國朝理學名臣錄》的人物,評價不可謂不高。”
治學態度謙沖客觀
據周濟夫介紹,中國的儒學,到宋代進入了理學的發展階段,其主流是以二程和朱熹為代表的程朱學派,但與朱熹同時,也出現了陸九淵的“心即理”的不同聲音;到了明朝中期,隨著王陽明的崛起,正式形成了以陸王為代表的“心學”體系。一般地說,鐘芳的理學思想屬于程朱一派,但這只是事情的一方面,如果通讀鐘芳有關理學的論述,就會發現,他在維護程朱一派理學正統的同時,并不全盤否定陸王“心學”的觀點,而是持存而不論甚至兼容折中的態度。
鐘芳的這種態度,在其《祭王陽明文》中表現最為明顯。他先指出王陽明學說的“求言自近,實踐精思,力排多聞,專務守約”“貳于程朱”,“于程朱之說每多齟齬”,但同時又承認“存誠涵養,正惟孔氏家法,要其指歸固不出程朱范圍內也”,“蓋其過激處于圣教未嘗損,而鞭辟近里處于學者則有益也”,從而主張“退而取其大旨,略其異同,循其所可循,而不辨其所不必辨”。這是一種頗為客觀的治學態度。
譬如,在知與行的關系上,朱熹和陸九淵都主張先知后行,王陽明主張知行合一,鐘芳則說“知以利行,行以踐知”,“不患不知,患不能行”,“學無大小,以行為本”,更加強調實踐的意義。
周濟夫認為鐘芳的理學思想,出入于程朱和陸王之間,欲取兩者之長而融會貫通,追求實學的趨向比較明顯,在部分士大夫醉心于“心性”之學的明代,應該是有積極意義的。
鐘芳思想的另一個特點,便是比較鮮明的唯物的傾向。他對宋代儒士陳同甫大講“天道六十年一變”之事,詞氣激烈地指出“人臣告君,唯當匡之以義,不當眩之以天數”。他在《潮汐》一文中說“潮為地之噓吸”,也有點接近“地心引力”的說法。這些都是其思想中的過人之處。
鐘芳學問博大而又精深,在學術上的成就是多方面的,除了詩文之外,還著有《學易疑義》、《春秋集要》二書,時人稱他“為學博極而精,雖律歷醫卜之書,靡不貫通”。
主講專家
周濟夫,海南文史專家,省作協會員,曾校點丘濬《大學衍義補》(與人合作)和鐘芳《鐘筠溪集》,主要著作有《椰蔭詩話》、《蘇軾謫瓊詩選注》、《石竹齋集》、《瓊臺小札》、《瓊州雜事詩補注》、《濟夫詩詞抄》和《瓊臺說詩》等。(記者 陳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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